鱼不理的家,住在老黄河故道里。
黄河水素有“三年两决口,百年一改道”的说法。
咸丰五年,黄河改道北流,从大清河入渤海。此次大改道之前,黄河是从河南荥阳,走开封、兰考,借徐州、淮安,直奔滨海入黄海。
黄河改道后的废黄河,就成了故道,每年还是时不时的发大水。鱼不理就住在这条废黄河故道里。
由于年年来水,一个一个的村子都坐落在筑起的土包上,一个大土包一个村,被包围在绵延不绝的大堤里面。
故道里土地还算肥沃,冬春可以种麦子,夏秋只能种高粱,不怕淹。
有一年,黄河故道里又来了大水。
这次来的很凶猛,水都漫到土岗上来了,地里的高粱都歪七竖八的露着个伞头。半拉月过去了,都不见退水的意思。再这样下去,今年冬天又要挨饿了。
眼看着收不了秋,大家干着急。有人提议把后面的大堤掘开泄洪,不能等着饿死。大家凭着一腔热血讨论一起去掘堤,说来说去都不愿意去。
掘堤,那可是杀头的大罪。
后面这条大堤是清朝政府修建的,据说周遭八百里。堤下刻有石碑,记载着嘉庆帝亲临现场治理黄河的纪录。
掘堤的事议来议去,没个结果。最后的目光都投向了鱼不理,让鱼不理先去探探情况,回头再议。
鱼不理领命潜水往北游,差不多二里半地,游到岸边上了堤。鱼不理沿着大堤东西走了一趟,发现村东北角方向水流湍急,能借水势,是个掘堤的好地方。
鱼不理汇报后,大家决定一家出一个劳力,立刻整顿休息,丑时掘堤。
子时还未到,鱼不理开始肚子疼,要去拉稀。大家都翻着白眼,有的心里骂娘,有的暗自庆幸鱼不理要掉链子。
天都快亮了,鱼不理拉稀还没回来。土岗子上找遍了,大家都找不到他,这是临阵脱逃了。带路的不在也不好掘堤,几个主事的一脸愠怒,瞪着老鱼。老鱼也不说话,一袋接一袋的抽着烟。
天大亮了,大家惊奇的发行水开始退了,都在往村后东北方向流。西庄上也来人了,划着门板做的木筏子,说是后堤决口了,来看看情况。
水疯了似的往东北流,不知道流了多久,地皮才露出来。
多少年过去了,那个堤口还在,冲出来的印痕还能感受到当年的激流。堤口下至今种不出庄稼,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盐碱地。
有人说,就是鱼不理干的。鱼不理趁着拉稀的功夫,在水底潜过去,用洛阳铲在堤根挖了几个洞,靠着水流急湍,把堤口冲开了。
谁也没有看见是鱼不理干的。
大水退了后,鱼不理在家三四天没起来床,有人在村后捡到了他的洛阳铲。